第194节
  “吼——”在元还接近千足猊时,猊兽突然警告般张嘴一吼。
  带着腥味的热风刮得元还衣发皆往后飞,他顶着这压力,面色如常地步入猊兽腹下,果然从里面拖出一只幼崽。对比母兽,这只幼崽十分之小,不过成狼大小,一身的火红短毛,眼睛倒大,朱红的眼珠可怜巴巴地看看元还,又望向蛟影,出不来声,张嘴就只发出嗝声,气息微弱。
  元还伸手探向小兽,片刻后收手。
  “怎样?可救得?”季遥歌问他。
  “可以。这小家伙……”元还有些无奈,“只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季遥歌无语——所以这只是消化不良?
  时间不多,又有母兽在旁虎视眈眈,二人没有再交谈,元还取出根腥臭无比的草根,自己捏着鼻子,把草根送到幼崽鼻下。幼崽嗅了几口,一张兽脸顿时纠结扭曲,舌头伸得老长,元还便趁此机会一掌按上小兽隆起且发硬的腹部,掌心青光一团,压它腹中硬物往上推去。
  母兽看得焦灼,不住以爪刨地,低嘶连连。
  小兽却是脸色发青,两眼翻白,张着嘴似被梗住般上不来气,如此空呕两声,突然“哇”地吐出一枚巨大光球。元还满脸是汗是收手,那小兽却似突然活过来般,猛地从地上跃起,活蹦乱跳地绕着他跑了两圈,又冲到母兽跟前,细声吼着。那母兽先是一喜,继而又愤怒地一掌压在小兽脑门上,嘶吼连连。
  “这是何物?”蛟影飞到那光球旁问道。
  “虚灵印?这里怎会有此物?”元还也已走来,面露不解,“此印用来封存物品,是花家的法术,一时半会我也解不开,不知其中封有何物。”他正说着,不妨一只巨大兽掌凌空踏来,砰地一声压在那光球之上。
  竟是母兽对这个害其幼崽的玩意儿动了怒。
  只闻得声如瓷碎般的脆音,那光球被它一脚踏碎,顿时满涨出无数兵刃灵宝,小山似的叠起,险此将元还淹没。
  蛟影看得目瞪口呆,只道:“难怪不消化,这么多的兵器,没把它扎成筛子都是万幸。”
  只是,谁会把这么多的兵器灵宝藏在这里?用的既是花家法术,那应该是花家人?
  元还亦有同样的疑问,但眼下显然不是追究的时候。这么大批武器,他们也带不走,蛟影淡了些许,季遥歌恐怕也撑不住了。火脉的问题既然已经解决,元还便打算先带季遥歌离开此地再说,正要飞起,衣袍却被小兽咬住。小兽喉咙里呜呜两声,那厢母兽的爪子已拔扫开一大片兵刃,将露出的一块巨大矿石推到他身前,似乎要将之作为赠礼。
  “昆火矿?!”元还一惊。
  如此完整且巨大的昆火矿,当属稀世之宝。
  “元还,我撑不住了。”蛟影忽然散作魂光,归入季遥歌体内,浮光术被冲击得失效,季遥歌自半空落下,元还不及多想,衣袖扫过将那昆火矿放入储物空间便腾身而起,把季遥歌接进怀中。
  季遥歌脸色煞白,一双眼将闭未闭,强睁着看他。
  那厢失了蛟龙气息的安抚与交流,猊兽露出困惑神色,却只看见两个人类站在自己巢穴之中,不由拍爪而下。
  “快走!”季遥歌在千足猊兽、性、大发前喝道。
  元还早已掐腰抱着她飞起,朝来时的脉道疾飞而去。远远的,巨爪隔空撕来,凌利的爪刃化作青光朝着二人袭去。季遥歌耗损太多元魂之力,已顾不得身后种种危险,只将身家性命通通交给元还,缩在他怀中,被他抱着四下躲避。意识渐渐浑噩,眼前景象迷迷糊糊,隐约间她似乎听到血肉被撕裂的声音,以及男人陡然一沉的气息,想问什么,却未能出口,眼前一黑,她陷入昏睡。
  第119章 男/色
  毫无知觉的昏睡像冗长而幽沉的黑暗, 无声无息也无光。季遥歌仿佛经历过一场生死绝斗,精疲力竭连眼皮都难抬, 像野兽冬眠蛰伏般在无尽深渊,直到一觉舒坦, 才睁眼。
  眼前已不是地底的火脉景象,月白的暖芒照进眼中,前方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玉榻微凉,沁润她被地火灼得燥乱的脏腑与经脉, 有人背对着她坐在榻侧,上衣褪尽,只剩腰下青裳, 精实的背上血肉斑驳。几道被兽爪撕裂的伤夹杂着焦黑的灼伤遍布其上, 他曲着肘打算上药, 奈何伤在背上, 不易上药。
  她意识很快回来, 想起昏睡前猊兽的爪击。
  没了蛟龙气息的安抚, 在猊兽眼中他们就是擅闯地火渊的凡人, 它源自本能地攻击他们。是元还将她抱回来的,如今她毫发无损, 他倒受了这不重不轻的伤。猊兽之爪为至坚之物, 再加上地火至罡, 这两种伤若凭借自身灵力恢复, 将极为缓慢,所以需要外敷灵药。
  季遥歌支肘坐起, 手隔空一抓,就将元还手里那瓶灵药抓入掌中。元还听到动静,正欲转身,却听耳畔响起她轻沉的声音:“别动。”接着便觉刺灼钻心的伤处一凉,她已挨近他将药均匀地滴在他上伤处,再覆了层木灵气于伤口外,将灵药锁在其间。
  “这么快就醒了?”元还发现是她,便安心地微垂颈,任她为自己上药。
  “嗯。我睡了多久?”看眼前这光景,季遥歌也知道他们应该刚刚回到藤剑春壶。
  “你睡了近三日,我们刚从火脉回来。”他道。她的动作太轻太柔,伤处的刺灼外便又带了些痒,比起疼痛来似乎更加难耐,他微微缩背。
  “怎么?很疼吗?”季遥歌手一顿。
  元还轻吐口气:“不是,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可以再快点。”
  说来说去,只是他不习惯有人对他太温柔而已,尤其这个人还是季遥歌。
  季遥歌好像听到一两声沉重的心跳,继而又被强抑下,她偏头,悄悄打量他的侧颜,他抿着唇,双眸直视正前,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只那一两声心跳,稍稍泄露些许情绪——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仿佛恶作剧般,她下手更轻,甚至唇间轻轻吐气,宛如羽毛扰过,元还向前僵了僵背脊,骤然转身握住她的手,有点恼火:“不用你上药了。”却又撞见她裹着笑意的眼,转眼了然,“你故意的?!”
  她跪在榻上,披散着长发,衣襟略松,垂下眼,目光如丝棉,落在他裎露的半身上。
  男人爱女人身体,玲珑曲线,峰峦圆翘,望之动情,反之亦然。大蜘蛛的身体结实精壮,颈线修美,肩臂扎实,修腰紧腹,无一处不好。
  元还大抵没被人用这种肆无忌惮的目光看过,纵是上次灵海欢、好,她也不曾这般看过他,一时之间想要遮去她双眼,又想自己是个男人,何故做这女人举动?心情便复杂起来,只道:“季遥歌,你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不能喜欢男人身体?”季遥歌睁大眼,澄澈无比,“难道只许你们男人看女人?这不公平。”
  “不是公平不公平……你知道‘含蓄’二字吗?”他忽然有种面对懵懂幼兽的感觉。
  季遥歌静默片刻,忽笑:“那你又知不知道,龙性贪财好淫?蛟为龙影,我是半蛟,有那么一点……好男色,也很正常。”
  “……”元还被这无懈可击的回答堵了嘴,这一回合,看来又是他败了。
  她便按着他的肩让他转过去,继续上药。
  “好男色……”元还却嚼着她的话问道,“那你好过多少男色?”
  “暂时只你一人。”她埋着头细细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