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年人一怔,摇了摇头:“真希望……一切都能用科学解释……”
  他离开了洗手间。
  这是个日本人。
  秦文玉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难怪……今天感觉格外的冷。
  自从到了机场,周遭映入眼里的色彩,竟然全都只有黑,白,灰三种。
  衣服,行李箱,地板,隔间……就连机场内的灯光,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晦暗,低沉,压抑,像是默片里的世界。
  是巧合吗?
  秦文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黑色休闲服,还有裤子。
  他拉着行李箱离开了洗手间,飞机快要起飞了。
  和张路想的不一样,去日本,并不是临时起意。
  他的父亲,秦也,那个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团糟的男人,已经半年没有往国内寄明信片了。
  换句话说,秦也失踪了。
  而且,这样的失踪,似乎早在那个不负责任之人的意料之内。
  “如果超过半年,都没有收到从日本寄回来的明信片,就立刻去日本。”
  秦也是这样说的。
  当秦文玉追问为什么的时候,秦也挂断了电话。
  这是父子二人的最后一次通话。
  秦文玉拖着行李箱,来到候机厅时,正好看到张路拉着李玲,在登机口对自己挥手。
  二人的身后,是刚才那个四十岁左右的日本男人。
  他正缓慢地朝着飞机的方向走去,黑色的玻璃上映出了他惨白的脸。
  他走得很慢,厚实的羽绒服好像不能给他带来温暖——他在细微地颤抖。
  难道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前方等着他?
  也许……是恐高吧。
  秦文玉收回视线,走了过去。
  第二章 出现
  我叫田口律,日本人,四十一岁,一家物产公司的职员。
  有个东西在跟着我。
  虽然看不见它,但我知道……它一直在跟着我。
  “祝您旅途愉快。”
  工作人员向我递来登机牌,旅途愉快吗?
  不……这不是旅途,这是归途。
  这是一场实验,我们这群被诅咒者的,搏命的试验。
  我把登机牌握在手里,走上了廊桥。
  我不敢回头,侧面玻璃上映射出了工作人员的模糊影像。
  那位工作人员好像在看着我,看着我的背影。
  她的目光非常刺人,但很快就收了回去。
  我的步伐慢了下来。
  眼前就是机舱,里面寂静无声。
  “先生,需要帮助吗?”
  空乘微笑着走到我身边。
  “13f。”
  “好的,请跟我来。”
  空乘将我带到了座位旁,这是一个靠着过道的位置。
  把背包放在行李架上后,我松了一口气,它似乎没跟上来。
  也许,这次能够成功?
  “你好。”
  这时,我身边出现了一个不久前才听过的声音!
  这是刚才那个在洗手间里一直照镜子的奇怪年轻人,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
  他竟然坐在我旁边的位置。
  简单地打过招呼之后,我躺了下来,到目前为止,一切如常。
  旁边的年轻人似乎不喜欢说话,这很好,我不擅长与人客套,也许这也是我四十多岁了还只是公司职员的原因。
  更倒霉的是,我还遇到了这样的事,这种无法与人言说的,另一个世界的事……
  我的眼皮渐渐开始发沉,我太累了。
  昨天从日本飞了过来,今天又立刻飞回去。
  不过,如果这个办法可行的话,它现在应该被留在了异国,也许它能回来,但绝不会那么快,只要熬过这三天,我们就成功了……
  ————
  秦文玉侧头看了一眼这个之前在洗手间见过的日本男人。
  他脸上带着笑意入睡了,像是在憧憬着什么。
  秦文玉收回目光,翻开了一本书。
  这是一本日文写成的书,介绍的是一种日本传统戏剧——能剧。
  这种戏剧是以日本传统文学作品为脚本,在表演形式上辅以面具、服装、道具和舞蹈组成。
  秦文玉对此不感兴趣,之所以翻阅这本书,是因为秦也发过来的最后一张明信片上,是一副能面。
  能面——能剧特有的面具。
  再次翻到自己已经查阅过的那部分,秦文玉看向书上最角落那副奇怪能面的具体介绍。
  这副能面,被称为“蛇”。
  头顶因嫉妒与怨恨生出了角,双目圆睁,赤面无耳,这个面具形象展示的是怨念所化的终极形态,没有耳朵意味着它已经失去了感知世界的渠道,听不见人话,化为了最纯粹的厉鬼。
  这就是秦也寄过来的那张明信片上的能面——“蛇”。
  那张明信片发来的地址是日本岛根县立古代出云历史博物馆,也是秦文玉此行的目的地。
  合上书,秦文玉捏了捏鼻梁。
  秦也的死活他并不在意,但他要知道母亲的下落。
  秦也说过,会在二十岁生日那天告诉自己。
  而现在,他临近生日了,秦也却失踪了。
  刚准备闭上眼睡上一会儿的时候,身边那个日本男人忽然从半躺的姿态坐直了起来,像是忽然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