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115春梦
  盛实安被陈轲不动声色地吹捧,飘得梦里不知身是客,自然答应,接下这份翻译工作,次日午休时就去书局买一份经济学词典,勤学苦读,再次日收到一沓资料,花三天时间仔细翻译好,下班后送去清华。
  杂志社的学生们不认识她,只当是陈轲请来的穷苦外援,一人一筷子,匀出一碗阳春面,往她眼前一推,“别客气!”
  盛实安吃面,听他们讨论办刊宗旨,吃完面,手也不闲,凭借多年读小说经验,三两下把几篇文章通读一遍,校对出两三个错字,正在记录,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生拍拍她,塞给她一只信封,“你就是陈轲请的高级翻译?这是你的酬金。”
  信封不算厚重,只是市面上翻译的行价,但多少解了燃眉之急,盛实安交完了房租,剪完了头发,没再买春衫,而是买了一沓学习资料,以免自己配不上“高级翻译”四个字。
  下第一场春雨时,陈轲的杂志发行了创刊号,反响与销量都与预期相符,但盛实安略有失望,因为她还以为会一鸣惊人,毕竟是陈轲,她认为陈轲做什么都能挂金字招牌。
  陈轲道:“静水流深,这是最好的情况。”
  杂志社里人人振奋,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盛实安从此开始两头跑,白天在报社翻译笑话,下班后去清华翻译经济原理,总之从早到晚都是翻译,连梦中都是漂浮的英文字母,聚聚散散。
  但偶尔也梦到别的。梦到初春的空气里充斥着微小的水气粒子,水珠从镜面上渗出,从墙壁上渗出,濡湿的地方滋生青苔,脆弱的结构湿透漏雨,夜幕中的房间变作一艘船,飘在湖上,飘在雨中,飘在云里,白色的、湿润的雾气从腰间腿间唇舌间穿梭而过。
  天花板上的水一滴一滴落下,砸在盛实安的眼睛上,嘴唇上,梦境因此变得甜蜜而咸腥,窒息且浓稠。她在灭顶的潮湿里猝然睁开眼,只见一片静谧,没有雨,没有水,墙壁结实干净,没有一丝水汽痕迹。
  只有窗外小母猫发情的叫声。
  盛实安点支烟,在窗口趴着抽,看那只小猫痛苦饥渴地走来走去,让春天躁动的夜风吹过裸露的手臂和肩膀,吹干那层薄薄的汗珠。
  猫都发情,何况人乎?盛实安尝过太多颠倒合欢的滋味,此时确信自己只是思念情欲本身,和另一个人没有丝毫干系。
  小猫走掉,烟也抽完了,她关上窗,回去睡觉。
  张总编还当新来的翻译是家境贫寒而辍学的老实姑娘,不知道她背地里抽烟喝酒做春梦样样精通,只是近来发现盛实安不再掉链子,吃饭时先喝汤,端起碗挑青菜,吃相斯文,仿佛已经嫁入豪门望族许多年,不由狐疑,“你鬼上身了?”
  盛实安优雅地擦嘴,“我本来就不稀罕你这二两肉!”
  其实是抱到了金大腿,不缺肉吃了——陈轲的杂志是半月刊,一辑一辑出下去,如同变热的天气一般逐渐炙手可热,一辑比一辑名声响亮,一辑比一辑收益更丰,与撰稿人、合作商洽谈的地点逐渐从小酒馆换到高级饭店,往往忘不了社员,打包几盒菜回来给他们分吃,权当宵夜。会计问:“今天还顺利?”
  陈轲摘下眼镜捏捏鼻梁。不算顺利,对方是业界有名的人物,他和老师与对方洽谈了近半月,对方仍旧未对采访提纲点头,百般挑刺,可是书卷气浓厚的杂志急需业内人士发言填充空白,此时再找别人又来不及,眼下这位是最优选,然而这位不好伺候,情况十分紧急,如果再谈不下来,还要成员自己写稿填版面。
  会计叹气道:“价格没谈拢。”
  盛实安叼着排骨抬头,“谁啊?杂志给他做宣传还这么抠门?”
  陈轲递给她一张擦嘴的纸,“姓李,李杏萄。”
  这名字耳熟,盛实安听过,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咧嘴一笑,“我认得。下次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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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子做的这是什么梦,真是女大不中留(嫌弃
  昨天依旧没有搞出什么存稿,
  但是为了庆祝宝子下集吃烤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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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5明天北平就没你了【今晚很多珍珠的加更!】
  李杏萄是从前谢先生手下的秘书,做事有几分手腕,生得也唇红齿白,趁谢先生去南京,跟谢太太三言两语对上了眼。谢太太这人心多手长,她跟男明星玩玩无关紧要,跟银行里的人暗通款曲,便有些麻烦,阿耿说给陈嘉扬,陈嘉扬便吩咐给郑寄岚,给一笔遣散费,把李杏萄打发掉。
  这点小事,郑寄岚一天要做三百回,全没放在心上,差点忘记,隔了几天,他载盛实安去看电影时终于想起来,于是顺路在银行楼下停车,叫人去喊李杏萄下楼。见了面,如此这般一说,李杏萄脸色都变了,连追带拉,“郑先生,您听我说!”
  郑寄岚一躲,李杏萄一脚踩空摔倒,着急忙慌抓住一块布料,抬头一看,是盛实安的裙摆。
  盛实安庆幸今天穿的是拽不掉的洋装,低声喊:“给我松开!”
  李杏萄顾不得了,“您就是安小姐?求您跟陈先生郑先生美言几句,不是我有意招惹是非,是谢太太她沾着不放——”
  这下盛实安不大爱听了。谢太太人品平常、看人下菜,可从不缺男人,从来都是男人追求谢太太,没有谢太太主动找人的道理,这一点盛实安可以打包票。这个李杏萄揣着黑心占够了便宜,还能把脏事往别人头上一泼了事?
  盛实安冷了脸,“松开。不然明天北平就没你了。”
  李杏萄只好松开,盛实安一甩头发,转身拉郑寄岚上车,快快活活地看电影去了。
  唯一一次见面不算愉快,但只要认识,就总有好说话的余地。因此,又一次饭局,陈轲带上盛实安同去,选在一间老字号烤鸭店,陈轲和盛实安先到,盛实安在蘸着白糖吃烤鸭皮,李杏萄走进门,握手时才认出她,“安小姐?”
  盛实安笑眯眯的,“我不住那里了,今后不用叫我安小姐,我姓盛。您先坐?”
  李杏萄若有所思坐下,思忖半天,看曾经落井下石的盛实安给他倒酒、给他卷烤鸭,终于琢磨出了让昔日大人物求他办事的乐趣。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杏萄自己也曾是被赶出金粉地的天涯沦落人,见状不用多问,也不想提及旧日丢脸事,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杯一杯敬酒,盛实安照单全收,喝得眉飞色舞,喝光一盅,自己满上,看酒瓶空了,还叫陈轲,“再开一瓶。”
  陈轲脸色像是有些不快,从老早之前就没搭理她,板着脸看她灌酒。陈轲的老师有些忧虑,“还喝?盛小姐都脸红了,不要喝了,女孩子家……”
  李杏萄打开一瓶酒,倒进一只茶杯,推过来,“盛小姐女孩子家,不要贪杯,再喝一杯就好。”
  盛实安伸手去拿,一下子没抓到,还以为是眼前重影,定睛细看才发现是被陈轲拿走了,瘦长的手指握着杯子,“别喝了。”
  盛实安伸手去抢茶杯,谁知陈轲这人看着文弱,其实力气不小,抢都抢不出来,盛实安上了两只手,从他手里掰,肌肤相触,才发觉自己皮肤滚烫,陈轲像是被烫了似的,被她掌心环绕的手指轻轻哆嗦了一下,但依然没松开。
  李杏萄在桌对面看热闹,皮笑肉不笑。盛实安起身绕过桌子,到李杏萄身旁,又拿一只杯子,比那只茶杯只大不小,倒满。
  陈轲迅速站起来,脸色铁青地夺那只酒杯,盛实安已经一扬脖子喝光了,把酒杯反过来给李杏萄看,“李先生,什么时候采访啊?”
  盛实安见惯了陈嘉扬郑寄岚那样的硬石头,也不知道李杏萄怎么这么好对付,他傻着看她,竟然这就一点头,“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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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的珍珠!!!!!!!!!!我一滴都没有了!!!!!!!!!!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整天!!!!!!
  明天见!!!!!!!!明天把陈+扬当楼道感应灯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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