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关于时光01
  “睹物思人的后半句,永远都是物是人非。隔着泪眼看世界,整个世界都在哭。
  ”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多年后,谷世安又从重播的电视剧中听到这两句独白时,她好像懂了女主角究竟失去了什么、又想起了什么。
  距离她们毕业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自毕业后,203寝室的女孩各奔东西,友谊坚定的她们便定下『一年至少一聚会』的约定。
  今日便是约定之日。
  「暌违一年!好想你们啊!」小一飞奔扑向早已入座的谷世安和大零,捧着两人的脸颊,犹如小狗似的数次狂亲,惹得两人满脸口水。
  「果然是要迈向爱情坟墓的人,满脸洋溢着幸福呢。」大零调侃着下个月即将迈入礼堂,顺带掰开她嘟的高高的嘴唇。
  小一假装生气:「什么坟墓,少诅咒我。」
  「准新郎没跟来?」谷世安问。
  「带根木头来干嘛,又不说话又不会看眼色,乾脆放在家长香菇。」小一嘴上唸叨着内向的柴柴,但看在眾人眼中只有甜蜜。
  「呦~我们过气人气网红居然没迟到。」大零拍着手看着,慢悠悠走过来的小六。
  小六不改以往华丽穿着,优雅的慢步到来:「那是当然!难得一次聚会怎么能迟到呢!」
  小一看小六身后无人,便问:「怎么没带新男友来?」自从小六离婚后,基本上每次聚会都会带新男友出场、露露面,顺便让大家帮忙鑑识一下。
  小六摆摆手:「前天分了,正在物色新鲜肉。」
  「你就别再去残害世界上的男人了,别毁了他们的大好前程。」过去了几年,大零与小六还是见一面斗一次嘴,两人一来一往,默契不减。
  些许是斗到累了,小六将注意力转向桌上的蛋糕:「这不是以前男神从法国出差时,特地买回给小四的蛋糕吗?!」她说完后愣了几秒,馀光明显感觉小一和大零带着杀气的眼神。
  场面一度很尷尬,但如果没人接话,怕是会害小四更不自在,于是大零硬着头皮问:「还是没他的消息吗?」
  听到这问题,谷世安本来笑弯的双眼,瞬息没了笑意,话题绕着绕着最后终是会回到他身上。
  谷世安抿了一口茶后摇头。
  她知道黎西然如果有意断联,那她便不可能找的到他。
  七年前游轮事故死伤惨重,船上有来自各国有名的大企业家不幸罹难,大眾关注的焦点理所当然的都放在于那些“大人物”身上。
  至于黎家不过是个中型企业,少了一家,自然还会有无数家替补,股市也不会因为他们有多大的跳动,现实就是这么无情,讲白一点,真正在乎他们生死的真的也不多,媒体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报导。
  等了三天后,谷世安他们才终于有了黎家父子的消息,可传来的却是一死一失踪的噩耗。
  再然后黎家像是人间蒸发,不仅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连家都搬走了。
  留下的只有西月传给坦克的『再见』两个字。
  她觉得这俩字,是黎西然留给她的最后告别。
  既然说了再见,就一定会再见吧,她想。
  可是时间一晃,七年过去,她依旧没有关于他的消息,甚至无处寻起。
  其馀三人见小四心事重重,估摸着又想起往事,不知从何安慰,赶紧使眼色给擅长活跃气氛的小六。
  「哎呀,难得聚会,就别说这些伤心事了。不是说要去试伴娘服?」
  _
  一踏进婚纱店,小六和大零便发了疯地挑伴娘装。
  对打扮不太在意的谷世安,则是静静的陪在小一身边听她说着婚礼的规划。
  看着争夺着同一件礼服的两人,小一忽然有感而发:「我们都变了也都没变,真好。」
  谷世安顺着方向看过去,彷彿时光又回大大学时吵闹的生活。
  当年那位对学业最不上心,个性最为衝动的大零,早已褪去原本那头像是被调色盘打翻的发色,扎起黑发,看起来精明干练,如今成了独当一面的总经理,更是四人当中年资最高的小腹婆。
  而曾经红极一时的网红小六,和合伙人兼前夫萧邦闹翻后,事业一落千丈,好在她人脉广又能言善道,接触了几位投资者后,开了服饰店,生意也不错,目前已经有三家分店。虽然离过婚,但桃花依旧,追求者从不间断。
  小一毕业后,晋升女僕咖啡店的店长,实现了开店的梦想,不过只做了三年便辞掉工作,独自环游世界两年,期间和柴柴分分合合,本来大家都认为最后会不欢而散,没想到柴柴忽然开窍也辞了工作,飞往国外与小一一同完成当年约定好环游世界的梦想。
  回国后,两人合写了一本环游世界攻略的书籍,并且热销大卖,受邀到各地演讲、分享环游世界的经歷歷程。
  更重要的是,经歷了分合后,彼此的感情更加坚定,下个月就要步入礼堂,携手过一生。
  谷世安欣慰的看着大家,转身时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笑了。
  她庆幸自己不再傻傻的站在原地等待黎西然了。
  那时,事故后为了找到失踪的黎西然,她放弃了费劲千辛万苦考取的研究所,飞去美国四处打听消息。
  整整一年,她像无头苍蝇似的跑遍了美国的警局和医院,就是希望能有关于他的线索。
  好在坦克骂醒她。
  得知黎西然出事后,坦克直接拋下西班牙学校的学业回国,只为了能及时陪在谷世安身边。
  可是当他回国要找她时,才知道,她早已搭最早航班前往美国。
  两人始终阴错阳差,他苦笑着。
  坦克没有动身去美国,而是冷静地分析着状况。
  他想,虽然联系不上黎西然的父母,但可以从西月下手,套出他们是否平安。
  他先是守在黎西然家,等待着黎家的人出现,又传了无数条讯息给西月。
  等了快两个月,黎家别说人了,怕是连隻苍蝇都没进去过。
  但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还是得到了关于黎家的消息。
  儘管那只是一条来自西月的告别。
  —『再见。』
  他立刻查询讯息位置,追踪到美国一家医院,马上联络在美国的谷世安,并且随即也飞了过去。
  还是扑了空。
  两人再次断了与黎家的消息。
  还有几次他请了私家侦探,好不容易追踪到关于黎家的线索,最后依旧无疾而踪。
  坦克总算是想明白了。
  黎西然是有意跟他们断联系的。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若是真的不想让他们知道他的现况,那他们便不可能找的到他。
  他认为黎西然这么做,不外乎就是不希望她看到自己受伤狼狈的一面,于是停止找寻黎西然,也劝着谷世安别找了,时候到了黎西然自然就会来找他们,便嘮叨着让她赶紧回国别让父母担心。
  可坦克的劝说,从一开始的苦口婆心,到后来的争执不休,两人都身心具疲。
  之后又一次为了回国争吵后,谷世安崩溃了。
  她看着与黎西然的合照,哭得撕心裂肺。
  坦克虽内疚自己对她大小声,却也清楚,只有让她认清现实才能阻止她几近疯狂的寻找黎西然。
  他抱着安抚她,同时也强迫自己接受黎西然的决绝,并暗自下决心,哪天见到黎西然一定狠狠的揍他一顿。
  最后坦克将她带回国后,她重新考上研究所。
  三年后她取得硕士学位,被学校推荐参加了国际竞赛,因成绩优异保送B大数学系博士班。
  现下,她边读博士,也兼职着教授助理和零散的家教。
  经过多年,她不得不承认,黎西然是真的不要她了,但她要的很简单,只要见一面,哪怕远远的,能亲眼确定他活着就好。
  『南无.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囉...』
  「这铃声不管听几年都不习惯。」小一笑着说。
  谷世安按下通话键:「出差回来了?」
  毕业后,坦克入职大零姊姊在国内的分公司担任行销总监,以及西班牙语系国家的外交窗口,一个礼拜前被派至墨西哥谈生意。
  电话那头的坦克沉默许久,谷世安以为是讯号不好,特意走到婚纱店外:「喂?有听到我说话吗?」
  「我见到他了。」